妖怪们的妖怪书

行走世间都是妖怪。

[授权翻译]时间悖论 The Grandfather Paradox - 第6章

第5章

第6章

第二天,星期一,林在范简直精疲力竭。

他赶在下一场会议开始前做完了最后几张PPT;朴再兴狂轰滥炸了一堆废话连篇的kakao短信问他午饭应该吃什么;他进屋的时候(还没痊愈的)大脚趾又撞在门框上了。所以当有人怯生生地敲了敲他工位的隔板时,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没有当场爆发。

“干什么? WT...”他把剩下半截更凶神恶煞的诅咒咽了回去,上下打量着正尴尬地站在他工位旁边的少女,还穿着学校制服上衣,双手不自然地交握着。“你是哪位?”

“我...我叫金多贤。”女孩结结巴巴地回答,被林在范凶恶的神态吓坏了,“我是...额,先艺姐姐让我来这里报到的。社会实践活动。”

“她来这里做职业见习的,”俞定延在他隔壁工位探出身子,从旋转椅上跳起来,“多贤对吧?去找再兴哥吧,就是茶水间往下第二个工位,正在偷懒的那个。”

“我没有偷懒,”朴再兴冒出头来,从他超大号镜片的眼镜后面怒视着俞定延,“女士们先生们,所谓#生活的艺术#。”

“日常对话里还要打tag的人有一点儿谱可靠么。”姜永晛虚无缥缈的声音从林在范对面的隔间传来。

“揍一顿就老实了。”林在范咕哝着。朴再兴愤怒地反抗。

“多谢你了,你个戴黑框眼镜看独立电影的酷盖。那你倒是给我说一个比hashtag更高端的梗来。”他在办公室另一头嚷嚷,“在范啊,复古和老古董是有区别的。”

“你们能闭嘴干活吗。”俞定延插进来。男士们再次回到工作状态。“多贤呀,”她亲切地招呼,“你今天就跟着在范哥怎么样?对,就那个看起来特别暴躁的那个。第一个就碰见他你也是倒霉。再兴哥,”她一个眼刀飞过去,朴再兴棕色的头发尖儿似乎恐惧地颤了颤,尽管他远远地躲在自己的隔间里,“你来负责开会要用的PPT。别搞砸了。反正你也没什么能给见习生准备的。继续努力。”她假装优雅地挥挥手,转身走了。她身后的人们解脱地偷偷舒了口气。

林在范从牙缝深深吸气,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烦躁 —— 虽然金有谦证明了高中生不都像他们看起来那么讨厌,但鉴于有谦“在这里没有朋友”,也不像一般孩子那样在意高考,他似乎不能作为林在范用来预估普通当代青少年恼人程度的标准。

“拿椅子坐下吧。”林在范哼哼着,朝靠墙堆着的几把折叠椅比划,“你到这打算做什么来着?”

“假期社会实践活动,职业见习。”多贤紧张地背诵答案,一边拉开一张椅子,尽可能不发出动静地坐下来,“要求我们去不同的场所体验不同的工作。林先生。”

“有意思。”林在范嘀咕,“所以我应该带你四处看看,对吧?”

多贤神情焦灼地点点头。林在范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高中生都这么怯生生的。他本以为这一代的高中生都个性十足、恨不能上天的那种。

“OK.我们可以从...额,从数据录入和excel下拉列表开始?”林在范之前也带过见习生——他们都带过。这些高中生也差不多都一个样。扔给他们几个无聊的任务,教他们用用复印机和咖啡机 —— 没什么难的。“你在学校学过基础的内容吧?”

“嗯,还没有。”多贤看起来有点惊慌,“我刚上二年级,第三年才开始学会计呢。”

“那我们可能得从头开始了。稍等,我先把这些PPT发给再兴。你在哪里上学?”

“世...世宗科学高中,”多贤小声回答,“没什么名气。”

“哎,那不是...”林在范皱皱眉,在脑海中努力搜寻,意识到这是一个有趣的巧合,“是在公园旁边的那所学校对吧?蓝色和黄色外墙的那个?”

“对!我是说,是的,林先生。”多贤十分惊讶,“您怎么知道?”

“每天早上坐公交车都路过。而且我有认识的人在那里上学。”林在范笑了,“你知道这个人吗?叫金有谦的?应该是你的学长,他上最后一年了。”

“最后一年...?”多贤不安地停顿,“我...嗯,可能我们说的不是同一所学校吧。”

“什么?”林在范心不在焉地听着,专心发邮件。多贤清清喉咙,似乎不确定如何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。

“我们没有毕业生,林先生。”这次她的声音稍微清晰了些。

林在范的手指顿住了,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女孩,“你说的是什么意思?”

“我们是实验生,是第一批学生,林先生。”她试探着解释,“这所学校两年前才开始办学。除非在那之前还有另外一所学校是我没听说过的,不然应该还没有毕业生呢。”

“这不可能,”林在范完全糊涂了,“有谦是快要毕业的...外墙是蓝色和黄色的?还种着橡树对吗?”

“对,我们去年在后面的生态园里种了一些橡树苗,”多贤皱皱鼻子,愉快地回忆,“还搬了桌子和椅子,粉刷礼堂的大门。很多体力活呢。”

林在范深深皱眉,认真地盯着她。有什么东西不对劲。

“我可以...给你看看?”多贤拿出手机。手机壳是粉色的冰淇淋形状,系着一条pororo的挂链。她飞快滑动屏幕,犹豫地拿给林在范看。林在范扫过学校的主页,内容不多,但清晰地显示建校日期是两年前没错。“可能您认识的那个男生...说的是另一所学校?这附近有好几所高中呢。”

真相大白。林在范的心脏猛地坠下去,仿佛五脏六腑都结冰了。

金有谦撒谎了。他根本没在上学。

“...也对。” 林在范突然发觉自己脖子后面出了一层冷汗,一种恐惧悄无声息地攫住了他的神经。“嘿,或许,我让另外一个人来教你用复印机和其他设备怎么样?等你回来我们再继续。”多贤满脸疑惑,甚至没来得及点头,但他此刻没心思管了。

“娜琏啊,”他伸长脖子呼叫他的同事。这姑娘原本一脸痴迷地欣赏自己办公桌上某个男演员的台历,闻声惊得一跳,一把将台历甩开。“你能带多贤在办公室里转转吗?我有点急事要处理。”

“哦,没问题。”娜琏站起来,整理下自己的西装裙,试图掩饰她在工作时间神游天外的事实。“多贤是吧?我带你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。”

他们刚一走远,林在范急忙翻出手机,按下第一位快捷拨号,心急火燎地等待另一端的对方接起来。他的手指焦虑地跟着通话提示音敲打桌面,一下,两下,三下...

“哥?”朴珍荣悦耳的声音稍微平息了快要把他的胃烧出一个洞的狂躁。他轻轻舒了一口气。“哥有什么事吗?需要我给你传真什么文件吗?”

“没有,不用,”林在范犹豫地僵住了一瞬。几秒钟前他在脑中想象了一些极其恐怖的画面,然而过去几天的风平浪静,又和他刚刚的设想产生了尖锐的冲突。

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蠢。电话那头隐隐传来跑动和欢乐的尖叫声,毫无疑问是一大一小两个有谦又在玩什么追逐抓人的游戏。林在范回想了一下这三天来金有谦的所作所为,在厨房里救下珍荣,照顾孩子们,帮他买菜 —— 这样的孩子为什么要在在哪上学这件事上撒谎?

“我...就是想问问家里怎么样。都...都还好吗?”

“嗯...”珍荣拖长了音调。每次想表达林在范又在犯傻但又不想直说时,他都会发出这个声音。“挺好的?不过下午我们在浴室里发现了 一只蜥蜴。谦米从幼儿园回来之后把它抓住了,喂给了我们邻居养的鸟。我不太确定那只鸟是不是还活着...但除此之外都没什么问题。怎么了?”

林在范瞬间松弛下来。他开始回想多贤的推断也许是正确的,他把学校搞混了。毕竟那公园附近一定不止一所高中。可能他们都有黄蓝外墙和橡树呢? 公立学校的建筑风格不都差不多吗?

“没什么事。”他终于彻底放松了,晃晃脑袋,并活动了下肩膀,“就是...就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晚上顺路买的。”

“你这么一说,”朴珍荣声音里带着他熟悉的调皮的意味。林在范心里的结又松开了一些。“买点面包吧?要全麦的。不要你那些奶油包之类的破玩意儿——有我在一天,这个家里就必须吃健康食品。还需要火腿和番茄。我打算开发一些新菜,看看明年有谦米想带什么午餐去学校。”他隔着电话啾地亲吻了他一下。林在范听到背景里传来他们儿子“ewwwww”着起哄的声音,毫无疑问又是他什么时候跟Bambam学来的。

“没问题。”他扯过一张便签纸记下这几件东西。林娜琏和金多贤已经转了一圈回来了。多贤手里端着公司的马克杯,装满了热巧克力,一脸崇拜地听娜琏讲话。“Hey,先不说了,有高中小破孩要我照顾。晚上见。”

“分离是多么甜蜜的忧伤,告别倾诉不尽,宁愿逗留至天明。”珍荣朗诵起莎士比亚,撂下了电话。林在范翻翻眼珠。可能又是他小题大做了,他这样告诉自己。

多贤坐回她刚刚的座位,眼睛忽闪忽闪,期待他们什么时候开始“上课”。林在范深呼吸,努力让自己的思绪回归正轨,躲避那挥之不去总压在心头的恐惧的纠缠。

*

手里提着一堆塑料袋哗哗作响,林在范用肩膀顶开房门,把袋子和大衣一起搁在桌上。在寒冷中走了一路,他现在只想冲个热水澡,再吃点东西。

“哥回来了。”珍荣的声音从厨房传来。可能刚做好晚饭,正在洗手,“工作还顺利吗?”

“都还OK,”林在范心不在焉地回答,扫视着空空荡荡的房间,“珍荣儿...珍荣,谦米去哪了?”

“噢,他刚和有谦出去了,”朴珍荣走出来,用毛巾擦干双手,挑起一边眉毛打量林在范的表情,“他从幼儿园回来之后,有谦说要带他去公园玩一会儿。怎么了?”

“金有谦?”林在范眉头一蹙,声音尖锐起来,“什么时候?他们出去多久了?”

“额...”林在范的语气显然吓到了朴珍荣,他抬头看了一眼挂钟,“大概,三点?比那再晚一点?”

“珍荣,那是五个小时之前了。”林在范把包一扔,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钥匙,再次打开门,“谁会把一个小孩带出去五个小时?现在天已经黑了,我真是...”

“Hey,冷静点,他们可能只是贪玩,”珍荣拽住林在范的胳膊,十分担忧,“发生什么事了吗?”林在范沉默了一会儿,手还握在门把手上.珍荣又拉了拉他,“下午的电话也是为了这件事吗?”

“珍荣...”林在范吸气,定定心神,“有谦...我觉得有谦对我撒谎了,高中那部分。他根本没在上学。.世宗科学高中,在公园附近的那个,两年前才开始办学,所以他不可能正在上最后一年。现在他把我们的儿子带出去,外面一片漆黑,我...”

“在范哥,”珍荣从桌上拿起手机,语气坚定地说,“听我说,这可能是个误会。这附近不止一所高中,你有可能搞混了。我们不如直接给他打个电话,问问他们现在在哪怎么样?”

他拿起电话拨号。林在范深呼吸,焦躁地来回踏步等待另一端的接通。然而他没有等太久——珍荣放下手机,皱起眉,“我觉得他的手机坏了。一点声音都没有。”

“算了,我下去找。”林在范匆匆穿上鞋,不顾朴珍荣的抗议推开门,连电梯也等不及,一路跑下楼梯。他的脑袋此刻被各种可能塞满,盘算他们可能会去的地方, 甚至做了一百种最坏的打算。

他跳下最后一段台阶,跑进大厅,已经计算出一条到公园最近的路线,如果有必要,接下去就是警察局。他推开大门,被外面的温度激得打了个寒战,冷空气顺着呼吸窜进他的肺叶...

...直到他看见了熟悉的身影。

他冻住了。

“Daddy?”

林在范呼吸急促地皱着眉,疑惑地看着不远处坐在长椅上的两个男孩,被路灯勾勒出柔和的轮廓。他的儿子转过头,惊讶地睁大眼;他的脚还挨不到地面,垂着腿晃晃悠悠,被身边高大的少年衬托得格外娇小。“外面很冷,Daddy你怎么没穿外套?”

林在范缓缓地眨眼,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个孩子。这两个孩子现在也回视着他,灯光落在他们脸上,让他们看起来诡异地相像。他刚才回家时怎么没看见他们?

“你们去哪了?”他尽量不让自己听起来非常担忧。

“我们去了公园,”大一点的有谦站起来回答。小的那个也跟着他跳下长椅,手里捧着个杯子。“之后去买了巧克力奶昔。”他补充道。

“折起来的吸管是哥哥的,没有折的是我的。”有谦米举起已经见底的塑料杯给他看,“我们去了很多地方,但还没有回家。Papa要是知道我这周喝了不止一杯巧克力奶昔会生气的。”

“已经很晚了。”林在范看着小男孩愉悦地喝完了最后一点奶昔,解脱混杂着尴尬,但更多的还是疑惑,“而且还很冷。你们两个待在外面可能会有危险的。”

金有谦环顾四周,又抬头望望天空,似乎才刚刚意识到已经有星星点缀在漆黑的天幕里了,“我们可能忘记时间了,”他用指关节捅捅小有谦米的肩膀,微笑着,“对吧?”

“算了,快回家吧。”林在范指了指,“外面太冷了。珍荣很担心你们。”

*

“所以呢?”当晚珍荣爬上床、滚进林在范的被窝,用戏谑的表情看着他。林在范深深地叹气。他们刚刚度过了一个相当平凡无奇的傍晚——吃过晚饭、洗洗涮涮,林在范整个晚上都忙着辅导有谦米的数学练习题,故意忽视在厨房和客厅里不时走动的另一个少年的存在。

“我实在是不懂,”他仰头看着天花板,喃喃自语,“他何必要谎报他的高中?他到底打算在这里做什么?”

“噢,也可能只是一个天大的误会,只是你是个骄傲自大的混蛋所以不愿意和他把话说清楚而已。”珍荣一边愉快地发表观点,一边蜷在林在范身边,头枕在他颈窝里。

“哼,”林在范不愿意承认珍荣可能真说对了,“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不应该在外面待到那么晚。”

“怎么说都可以,哥开心就好。”珍荣困了,打了个哈欠,“就睡觉吧,我们。”

“你就不担心吗?”林在范还在嘟嘟哝哝,虽然他自己也眼皮发沉。

“不会啊...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,只是这几天需要我们帮助而已。”珍荣含糊地小声回应,“何况他明天就回家了,哥。明天是第四天,记得吗?”

林在范吃了一惊——他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。他终于可以放下对珍荣有谦人身安全的忧虑,本应该感到轻松,然而说实话,此刻他只觉得更加困惑,几乎令人辗转反侧。

金有谦在这里的四天留给林在范太多不解和疑问,一个接着一个,全部掩藏在他克制有礼的外表下。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渴望了解什么人。每一次他压抑自己的好奇心并保持沉默,随之而来的就是强迫自己错失提问机会的后悔。一个他几乎不认识的人,居然能这样牵动他的思绪,无疑令他困惑,更令他恐惧。

“我准备了几件你的旧衣服,还有一些吃的,让他明天带回家。”珍荣昏昏欲睡地自言自语,温热的呼吸拂过林在范脖颈的皮肤,“他刚刚长胖了一点点就要回家了,也不知道回去后他能不能一天三餐都吃饱。我跟他说随时欢迎他回来和我们吃晚饭,如果你不介意的话。”

“当然不介意,”林在范困倦地揉揉眼睛,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解锁,扫了一眼亮起来的屏幕,“我只希望赶快过了这一关。现在真是要把我逼疯了。”

珍荣靠在他肩上哼哼了几声,翻身背对着林在范——林在范根据经验判断,这是他生气的初期表现。“哥开心就好。”

但林在范正专心地翻看手机收信箱,查看有没有什么是他今晚漏掉的。他突然发现了一条下午很早的时候的短信。

「把你的车从我车库里挪走!以及你欠我一顿烤肉加烧酒。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有空」

“Shit, 我忘了去俊昊哥店里取车了。”林在范呻吟,把自己摔回枕头上,“明天得去一趟,不然他又要没完没了地控诉我无视他。”

“是俊昊哥的短信啊?”珍荣活了过来,把刚刚才摆好的冷战姿态扔到脑后,坐起来抢林在范的手机回短信,以巩固他作为李俊昊“最疼爱弟弟”的地位,“明天去就可以了嘛,他又不会真的原地爆炸。”他忙着打字,敷衍地回应,在那条塞满了撒娇和装可爱的短信末尾署上自己的名字。

“你明天要带谦米去哪里吗?”林在范叹气,“不用上课之类的?”

“据我所知没有,”珍荣还在专注地打字,舌尖抵在牙齿之间,“何况我们又不是残废,我们可以坐公交车的,你知道吧。”

林在范漫不经心地应声,伸手想拿回手机,没拽动;珍荣把手机抢到怀里,笑得像狐狸一样狡黠,“一顿烤肉加烧酒,但没邀请我?”

林在范的哈欠打到一半变成了笑容,顺毛似的在珍荣下颌亲了一口,顺势偷回被攥得紧紧的手机,“俊昊哥一直比较喜欢我啊。”

“骗谁呢!”朴珍荣笑骂,猛地一扑,骑到林在范身上。他的眼角聚起可爱的褶子,像羊皮纸的褶皱,又像深秋的落叶。林在范假装出痛苦挣扎的样子,虽然这一点都不考验他的演技,因为朴珍荣实际上比他平日里看起来强壮得多,他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结实,言辞也特别锋利。林在范听朴晟镇说过一次,一小群孩子在小操场对有谦米推推搡搡,骂他是个有恋父情结的死基佬,好巧不巧珍荣就在附近,听得一清二楚。那群孩子最后还能活着回到家里,林在范都相当惊讶。

“你知道我们其实可以把有谦米放在Mark家一晚上,然后一起和俊昊哥出去,对吧?”林在范伸手环住朴珍荣的腰,把他揽在怀里。他知道结束这种争端唯一的方法就是寻求和平。不出所料,朴珍荣愉快地休战了,趴在林在范胸前,像只心满意足的猫咪。

“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?”珍荣做了个鬼脸。

林在范忍不住翻白眼,“你之前都放心让金有谦带他出去玩了。”

“但金有谦至少不会每五秒钟就试图对谦米进行性教育、指点他的人生方向啊。”珍荣一本正经地反驳。林在范嗤笑一声,把朴珍荣掀翻在床上。

几秒钟的沉默。朴珍荣扭动了几下,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,更好地直视林在范的脸,“Hey.”

“Hey.”林在范也不闹了,学着珍荣的语气,挑眉看他。

“有一件事情,我需要先确认你能冷静处理才能决定要不要告诉你。”朴珍荣深思熟虑后向他陈述,沉静的语气清清楚楚地传达了“冷静点,拜托了”的意思,“不是什么大事,所以先别急着下结论,好不好?”

“好。”林在范觉得自己有点被小看了,不满地咕哝。

“谦米呢,今天晚上...”朴珍荣踌躇着开口,“我以为只是外面太冷了,不过他的眼睛有点肿。”

林在范紧紧皱眉,“然后呢?”

“嗯,他很少掉眼泪的,所以...”朴珍荣努力装作毫不在意似的耸耸肩,“真哭了就很明显。他和有谦之前出门的时候,应该是因为什么哭鼻子了。”

林在范重重地躺回枕头上,哀声叹气,“你叫我怎么冷静处理?”

“我只是说,”珍荣的眼睛滴溜溜地转,“也可能是公园里的其他孩子又欺负他了。”

“早知道就告诉有谦离那一带远点了。”

“或者是金有谦替小的那个出头了,也说不定呀?”珍荣据理力争,然而林在范干巴巴地笑了。

“你打算为他辩护到底是吗?”

“实话实说,难道你对他就没有感情吗?”珍荣不服气。他紧靠着林在范身侧,枕着枕头,头发散开在男人肩膀上,“昨天我听到你在Mark哥面前维护他时说的话了。他是个好孩子,我说真的。”

“嗯,就算是吧。”林在范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些,故意夸张地打了个哈欠,暗示他想结束这段对话的急切心情。朴珍荣孩子气地冲他吐舌头。

他想珍荣的话很大程度都是对的。但话又说回来,朴珍荣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了。

大脑逐渐模糊、昏睡过去时,林在范的眼神依然显示着,他到死也不会承认这一点。



-----TBC------

下章黎明破晓前最后的序曲。

老父亲林在范的艰难推理终于有所进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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